绷带如同另一层皮肤,每次更换都是当年火焰烧灼的重演。
地上散乱着粘连着些许血肉的旧绷带,黑暗牢房里水腥味与药味混杂发酵成腐烂的气息。
用着仅有四指留有知觉的右手,风魔小太郎利落的围好了腰间的绷带,全程面无表情的像是失去痛觉般,仅仅在扎紧时微微蹙眉。
他并不讨厌疼痛,那是让他觉得自己仍活着的唯一证明。
——连名字都要与他人共享的,生于黑暗注定也要死在黑暗里的怪物仍旧活在这个世界的证明。
窗外月色正好,正适合故人来访。
“抱歉来晚了。”
“恩。”
“阴家的情报收集很顺利,你这边进展如何?”
“渗透基本完成,等候首领的命令。”
“……我说过了啊,你也是风魔小太郎,我们本是一人。”
长年不脱的面具被摘去,那人的手覆上他没被绷带裹住的左半边脸,指腹间的薄茧擦过脸颊的触感异常鲜明。
“……我知道。”
语言有时就是寡淡得让人痛恨。再怎样厚重热烈的情感不过几个苍白的字句就描述干净,剩余的不过自个儿吞咽下去,呛出淡淡的血腥气
看着对方离去,风魔小太郎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被藏匿在洞穴的幼年时的他也是每次都看着哥哥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入口的光芒里,像是被救赎般。而自己一人仍旧留在黑暗。
真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他感叹着闭上眼。
……
最近哥哥来的时候脸上都是弟弟不熟悉却不陌生的表情——在两人不蹭是首领时,他看到的只属于他的哥哥的笑容。
他开始惶恐开始不安——但那并不仅仅是忧心计划的成败——被抛弃的预感压在他心口,但他依旧沉默地做自己的事不曾向人吐露。
他从来不擅于表达,也没有倾诉的必要——作为哥哥手中的刃只要挥出去斩落敌人就够了。
“计划很成功。”他说。
“……恩。”
“怎么了?你在牵挂阴家吗?”
他看见与自己一般容貌的人沉默了很久,久到他的四肢冰凉,心跳缓慢得再挤压不出更多的血液供给大脑。
“……我是风魔一族的首领。”
只一句话纵然前方是红莲业火的地狱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前往。
……
不安是人心里必不可少的阴影,光越强影便越暗。但也因为那个人是他的双子是他唯一的亲人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去质疑。
“别想太多。”那个人对着他笑,熟悉的一如清洗风魔一族时。然后他张开手臂抱住了自己那半身绷带的弟弟。
哪怕分别这么多年哥哥还是能一眼看穿弟弟所想,所以他给了他一个安抚性质的拥抱。
他愣了一下,随即回抱住哥哥。
抛开所有责任和担忧,撒娇一般的假装两人未曾分离的拥抱。
但哪怕是刻意避开了他受伤的右边半边身体,但是拥抱带给他的依然只有疼痛——对于他而言越是亲密的接触便越是痛苦。
这即是提醒也是惩罚。
“我相信哥哥。”
他认真的说,却始终没能拉开一个属于‘笑’的表情。
……
这即是结束。
对着迎面而来的火球风魔小太郎眼都不眨一下,他又想起往事了。
哥哥在一片火焰里救下了他,妈妈为了保护他被烧死,自己也变成现在这种怪物的模样。
也许这样死了也好,毕竟回忆往事会让人变得软弱迟疑,而无论是作为忍者还是哥哥的影子这都是失格的。
不过幸好啊,他边想着面具下的脸动了动还是没能做出笑这个表情。
幸好死的不是你。
END.